我已不再归去。

晴朗的夜晚温凉悄然,

凄凉的明月清辉下,

世界早已入睡。

我的躯体已不在那里,

而清凉的微风,

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,

探问我的魂魄何在。

我久已不在此地,

不知是否有人还会把我记起,

也许在一片柔情和泪水中,

有人会亲切地回想起我的过去。

但是还会有鲜花和星光 叹息和希望,

和那大街上 浓密的树下情人的笑语。

还会响起钢琴的声音 就像这寂静的夜晚常有的情景,

可在我住过的窗口,

不再会有人默默地倾听。

(江枫 译)

原诗作者简介:

胡安·拉蒙·希梅内斯是1956年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。他的西班牙抒情诗韵律精巧,不事雕琢,成了高度精神和纯粹艺术的最佳典范。在他晚年的时候,他安然做起了街头诗人:每写成诗歌,不在报刊上发表,而是印成很多份,洒落在大街小巷之中。有人说,什么样的诗人,写什么样的诗。这样的一个诗人,他的深情优雅,他的洒脱不羁,以及他对绝对之美的追求,无一不可以从他的诗歌中领会。

《我不再归去》是希梅内斯的代表诗之一,诗歌将种种象征紧密地联系在一起,字字句句都渗透出他的精细的心思。诗人以一个亡灵的身份,表达了对人世的热爱与留恋:亡灵没有躯体,悄然潜行,对于人间一切都是透明的。一抬眼,清凉如水的夜空,墨蓝的天际,悬一叶金色的弯舟在云层中悠悠飘荡;世界早已入睡,只余下寂寞的亡灵正窥探着这个世界。这世界上还有他曾住过的房屋,曾深爱着的人,有鲜花有星光,有叹息有希望,还有情人的笑语,但唯独,没有了他。雾霭中的曾经的家,越来越朦胧;窒闷的哀叹,辗转的希望,紧紧攥住了他的心;他听到了属于他的世界的召唤,灵魂不安而忧郁;分明谨记着自己来自人世之外,扮演着一个陌生而迷离的路人……只有清凉的微风送他入了敞开的窗,只有亲人的泪水伴他走上不归的路。他的过去和未来一样遥不可知……他期望着被人藏在回忆里,于是便一刻不息地走啊走,永不停留,只为了那亡灵也可以拥有的梦的幸福与哀愁。但是在响起钢琴声的夜晚,他曾经住过的窗口下不再有人倾听,亡灵的心空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