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安·鲁尔福(1918-1986)墨西哥小说家,被誉为“拉丁美洲新小说的先驱”,一生只留下篇幅极其有限的作品,却被历代文豪奉为瑰宝。

他1918年出生于墨西哥农村,在孤儿院长大。贫苦的童年并未遮掩他求知的欲望和创作的才华。十几岁时就来到了墨西哥城,一边学习法律,一边开始写作,但是他直到三十年代末才开始发表一些短篇小说。鲁尔福具有那种乡下人的拘谨和孤独,他对这个城市存在很深的隔阂。孤独一度成为他生活的常态,他像卡夫卡和佩索阿一样,甘心做一个小职员,白天从事着与写作无关的工作,晚上在孤独的灯光下默默写作。因为这种特殊的经历,他总是不断地批阅、修改甚至销毁自己的手稿,在近四十岁的时候才出版了第一本书《燃烧的原野》。其中一部分写墨西哥革命,比如《孤独的夜晚》、《烈火平原》和《我们分到了土地》;另一部分则大都写墨西哥农村的贫穷、落后和富者的为富不仁、贫者的救死不赡。他的作品全都以墨西哥农村生活为题材,最有名的当属中篇小说《佩德罗·巴拉莫》(1955)。鲁尔福的故事并不缺乏情节性,但是,在他的短篇小说中氛围营造比情节演进更为重要。事实上,胡安·鲁尔福可谓拉美魔幻现实主义的先驱。当马尔克斯第一次读到《佩德罗·巴拉莫》(1955)的时候,他评价到“自从大学十年前的那个奇妙的夜晚,我在波哥大一间阴森的学生公寓读了卡夫卡的《变形记》之后,我再也没有这么激动过”。第二天,他读了《燃烧的原野》(1953),“它同样令我震撼”。接下来的一年里,他再也没法读其他人的作品,这两本小说集所带来的震撼,无法言喻,“他的作品不过三百页,但是它几乎和我们所知道的索福克勒斯的作品一样浩瀚”。从某种程度上说,没有鲁尔福短短三百页的书,就没有马尔克斯的《百年孤独》。

胡安·鲁尔福的小说很轻,你可以顺着一句话游荡,像一阵旋转的风卷过墨西哥的南方乡村和没有障碍物的旷野。马尔克斯说他的字句犹如诗歌,的确如此。或者说,他的小说像墨西哥乡间游荡的、无头无尾的忧伤歌曲。用他自己的话说:他不议论,只叙述。他的陈述大多是短句,精致明晰,像照相机一样只提供给你画面感;对白则飘忽游荡,而且有许多问话。生活的贫瘠苍凉让每个问题的主题都质朴到只剩记忆、生命、漫长的苦难和死亡。“我非常怀念我的童年和小时侯住过的地方。”胡安·鲁尔福写道:“对那些年代的怀念永远不会消失。后来,当你生活在现实中,面对生活时,我们会很不情愿的看到,事情并非像你原来认为的那样。你遇到的是另一种现实。怀念是一种冲动,使你会忆起某些事情。一心想回忆那些岁月,这就逼使我写作。”写作的冲动源于对童年和家乡的念想,怀旧一度成为了鲁尔福小说中主题,但是这种怀旧很显然具有了一种虚幻的特征。

在胡安·鲁尔福有限的文字里,我们可以读到无限;在质朴无华的文字间,我们可以读到强有力的现实和变化多端的技法。他的文字并不臃肿,却释放出巨大能量。他的独自呢喃逐渐惊动了世界。他的一生只写了二十万字的文学作品,很显然,胡安·鲁尔福并不是以量取胜的作家,但是他作品的质量及其对后代的影响足可以使他列入不朽者的行列。